“莫斯科近兩年開始以俄羅斯為世界中心的思考方式去制定外交政策。安內之後，將其影響力向西歐、中東、遠東輻射開去。其中，新重商主義成為這個階段的外交理論基礎，而天然資源如石油、稀土成為其外交資產。”
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早前訪問中國，行程之一為慶祝中俄油管竣工。此外，他又到與日本有主權爭議的南千島群島（日稱北方四島）考察。兩則似是毫不相干的新聞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反映俄羅斯將重返遠東。
對華政策四階段
俄羅斯的東亞政策近二十年有多次轉變。蘇聯解體後數年為首階段，葉利欽一邊倒傾向西方。對華方面，由於當時掌權的均為自由派，對中國甚至有負面態度。1994 年起，兩國關係為建設性夥伴關係，但始終不及美俄親密。導致俄羅斯對華政策改變則基於兩個因素：一是北約東擴，令克里姆林宮知道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勢力並不是深交。其次是中國崛起，一方面不能忽略遠東的大國崛起，另一方面借此合作，去平衡西方國家力量。1996 年，中俄兩國關係提升至戰略性夥伴關係。當時的外交部長普里馬科夫（Yevgeny Primakov）提倡多極世界，不再由美國獨大。但美國正處盛世，中俄兩國經濟尚在起步及重建時期，多極世界並未為人討論。
普京2000 年上台後，並未立即強調多極。相反，他先處理好國內經濟問題，然後又將能源公司國有化。後者成為能源外交的工具，這點，我們可從其對歐盟、烏克蘭的外交政策看到。由於油價節節上升，經濟國力日漸穩固，多極世界終於再次搬出台。
石油稀土作用大
外界雖認為梅德韋傑夫蕭規曹隨，但他當選後，歐亞身份得到確立，不再困惑究竟俄羅斯是歐洲還是亞洲國家。與多極世界不同，莫斯科近兩年開始以俄羅斯為世界中心的思考方式去制定外交政策。安內之後，將其影響力向西歐、中東、遠東輻射開去。其中，新重商主義成為這個階段的外交理論基礎。
政治學者薛加拿（Charles Ziegler）指出，新重商主義是以國家為單一個體，而這些個體利用強大的企業和貿易協定去提升其國際地位。過程間，他們會控制外來投資、資金流向，減低來自他國的跨國企業在當地的影響力。與此同時，由於經濟權力集中在國家，所以會以國有化特定企業來作為外交工具，大家熟悉的俄羅斯天然氣公司（Gazprom）就是著名例子。所以，幾年前，該公司向烏克蘭暫停供應天然氣，便是莫斯科向基輔施壓的結果。
另外，與16 至18 世紀的重商主義一樣，天然資源，如石油、天然氣、稀土成為國家的外交資產。所以，國家對這些工業都加強控制，既阻止外資投入，又出錢資助。換言之，石油、稀土的重要性如同兩個世紀前的金和銀，有其戰略作用。
至於剛開通的中俄輸油管，中俄能源公司出資興建不同部分，但不代表俄羅斯的新重商主義不能應用。因為如俄羅斯向東歐弱勢鄰國施壓，只是效果之一。我們必須注意，新重商主義的目的是提升國家影響力。而中俄輸油管的建立，正正是加強兩國在能源上的倚賴關係，令參與雙方的外交方向不至於出軌。換句話，輸油管成為俄羅斯確保兩國關係持續穩定的工具。事實上，中國以往過度倚賴海上運輸進口來自中東的石油，一直存在美國圍堵政策的威脅。分散石油來源，對國家長遠經濟發展是有必要的。
珍惜六方會談機會
另外，俄羅斯要染指遠東的另一原因是不明朗的朝鮮半島局勢。首先，自然是外界關注金正日三子金正恩能否順利接班。因為俄羅斯對朝鮮事態的掌握實在有限，前者自1991 年後，因經濟利益，與韓國走得更近。後者，奉行主體思想，與昔日老大哥日漸疏離。所以，若朝鮮半島現狀轉變，俄羅斯不可能像蘇聯時代一樣有能力操盤。因此，暫時來說，該國相當珍惜解決核問題的六方會談，因為這是難得發揮其在遠東影響力的平台。
與此相關的是美日韓三國近月來的軍事演習，對中國而言，這些自然是挑釁行為。對俄羅斯又何嘗不是？因為遠東軍事勢力失去平衡，對其遠東利益就有所影響。既然美國要加強在該區的影響力，俄羅斯作出反應實屬正常。亞太經合組織（APEC） 2012 年會議將在弗拉迪沃斯托克（Vladivostok，海參崴）舉行，屆時將標誌俄羅斯重返離莫斯科遙遠得很的遠東。
作者為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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