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31日 星期一

勿錯把新疆「西藏化」/ 馮智政


《2009-9-1 大公報》
熱比婭的風波接近尾聲,由中國西域傳到日本,再到澳洲。「七?五」新疆騷亂的策劃人,不斷拉攏外國勢力,圖把新疆「西藏化」。新中國自成立以來,一直面對「三獨」問題——「台獨」、「藏獨」、「疆獨」,其中以「藏獨」為甚。「藏獨」之所以成為三獨之最,原因是它合三種力量於一身:(1)說辭「出師有名」,(2)外國勢力支持分裂,(3)單一領導並動員民眾。結果,整個「藏獨」勢力得以透過一位精神領袖,尤其是一位宗教領袖去凝聚。「疆獨」勢力雖有說辭又有低度的外國支持,但並不如「藏獨」般嚴重,正正是因為多年來欠缺一位能整合各方勢力的精神領袖。近日烏魯木齊「七?五」事件後,政府與媒體的反應正慢慢將熱比婭建構為「疆獨」的代言人,問題也可能弄巧反拙,無可避免將新疆「西藏化」。

反恐錯樹敵人

關於建構敵人,導致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例子並不少,最近被質疑成效的美國反恐政策值得參考。美國在「九.一一」後的短短兩、三天便將矛頭直指「基地」,並立刻揮軍阿富汗,目的是捉拿其領袖拉登。而在阿富汗戰爭後,美國政府將拉登塑造成恐怖分子頭目,由「基地」的頭目升級成為全球跨組織、跨國界的精神領袖。一個以「基地」為首的恐怖主義網絡逐漸成形,成為美國,甚至是全球的敵人。英國外相文禮彬是這樣總結布什政府的反恐政策,他認為「反恐戰」本身已是策略上錯誤,錯誤將拉登和「基地」與世界各地的恐怖分子連結在一起,結果不能逐點擊破敵人,可謂事倍功半。

與此同時,「基地」的存在一直受到外界的質疑。近日,英國廣播公司就報道到「基地」的出現,其中一個說法是源起九八年美國大使館受襲,美國政府急需將一些關係鬆散的恐怖分子連結在一起,成為一個組織,一個虛構的跨國網絡,以便從合法途徑打擊。整則報道,完全對「基地」在全球的影響力提出質疑。

錯誤報道事小,被敵利用是大。自從布什政府將拉登建構成全球公敵後,「基地」的影響力也隨之上升,其主張回到《古蘭經》基本價值的瓦哈比主義也逐漸主導伊斯蘭運動。因此,同樣信奉瓦哈比主義的穆斯林兄弟會與「基地」成為伊斯蘭世界反西方的重要力量。結果,極端的恐怖分子慢慢滲透全球各地的清真寺,使得一些本來溫和的教徒也受到這思想影響。伊斯蘭各個教派在拉登的「號召」下,形成自十字軍東征以來最大的團結。

勿把「疆獨」誇大

新疆尋求「疆獨」的勢力相對西藏來說並不強大,只是有零星衝突。原因在於新疆欠缺一個像達賴喇嘛般的領袖統率各方人馬。最近被指是烏魯木齊事件幕後黑手的熱比婭,其入世的背景很難成為第二個達賴喇嘛,但故事的發展卻並不是這樣。

無可否認,種種跡象顯示熱比婭在海外一直有參與爭取維吾爾人「人權」、新疆「獨立」的事務。但分析過她的背景,她本身欠缺成為「疆獨」領袖的本錢。她曾一度進入建制的原因與達賴喇嘛不同,後者的原因是其宗教背景,而熱比婭當初被選為全國政協委員,則是其富商身份。對於生活在貧困地區,而又感受到「被打壓」的維吾爾人,明顯地不會認為熱比婭是站在他們那一邊。另一方面,她所成立的「一千個母親」公司,目的就是鼓勵維吾爾女性放棄傳統觀念,走進商界致富。這些活動未必違反伊斯蘭教義,但與傳統有著很大的落差。由此可見,她沒有成為第二個達賴喇嘛的條件。與此同時,尋求「疆獨」的組織是相當鬆散的,世界維吾爾大會成立的目的就是整合各方勢力,以便達到他們的目的。熱比婭首次當選該會主席時,並沒有現今的名氣。

可是,自烏魯木齊事件和墨爾本電影節後,熱比婭及世界維吾爾大會都聲名大噪,她亦逐漸成為維吾爾人在世界的代言人。這對她日後統合整個「疆獨」勢力,無疑累積了很多的無形資本。要知道這兩年來,有很多不知明組織爭相承認新疆境內恐怖襲擊的責任,可見希望透過一次事件「上位」去提升個人聲望和組織勢力的大有人在。

熱比婭的「地位」已被提拔至李登輝和達賴喇嘛同一級數,而她在國際間的影響力也增加不少。「疆獨」分子從此有了一位共主,外國勢力也不再避嫌借助熱比婭的名氣干預中國內政。面對「疆獨」勢力的轉變,當局是否要改變一下對熱比婭的的報道手法?

作者為Roundtable香港國際關係研究學會研究記者

2009年8月26日 星期三

Farewell 實習生Ricky, 又一證明工作能力及態度才是認同的基礎....



Play Hard Work Hard 在公司Farewell Ricky, 錯手醉倒了兩位女同事...拜Ricky良好表現所賜, 連Tracy姑夾錢買酒及蛋糕. 連沙子都可以揸出油來....

小結, Ricky兩個月的工作如下:
1) 在雲南考察幫手
2) 在灣仔地區研究幫手
3) 德國基金的國際會議又幫手
4) Governance X Workshop 又幫手
5) 多個國際關係的研究 又做助理

其重要性....隨時多過Full Time....

2009年8月24日 星期一

禁毒過猶不及 反招社會不和諧



香港經濟日報
A24 | 國是港事 | 新香港人 | By 馮智政 作者為Roundtable圓思顧問有限公司資深研究員



  香港政府決志強制驗毒,先有大力禁煙,再有全面禁毒,現在又聲言對毒品「零容忍」。特區政府在民主議題無法自決、振興經濟又無力自主,民望節節下降,惟有將道德倫理旗幟一舉再舉。然而,當社會出現規條至上的道德警察的時候,失去「乳頭樂(Tittytainment)」的草根階層只會愈來愈混亂,到時政府只會適得其反。

「乳頭樂」作用 轉移草根怨氣

  香港警方人數3萬多人,兵多賊少,但警方不能盡掃黃賭毒。一來,香港警方需要犯人來支援其擴充,二來各國政府都知道輕度的不道德自有其社會作用。95年,現實主義鷹派布熱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時為卡特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他在世界國家論壇總結時,以20︰80社會結構理論為基礎,認為社會的進步是20%人所推動。為確保這20%的人不被拖後腳,而且保持這社會精英的身份,毒品、娼妓及娛樂是迷惑大眾、達到社會控制的手段。這說法,被稱為「乳頭樂」,的確解釋了美國貧民窟的社會穩定性。據結構功能學家艾弗布朗(Alfred Brown)的社會行為相互適應的概念,社會穩定是社會行為的基礎,一個社會行為可以確立、鞏固及重複。香港黃賭毒作為是本地久存的社會現象,其存在亦有一定穩定社會的意義。即使非如布熱津斯基所想,以「乳頭樂」麻醉大部分的人民,但社會的極端少數,的確有這「乳頭樂」的需要。筆者不是在這將黃賭毒道德化,而是想說明一旦過分取締「不道德」活動,後果將不是政府所想。

  隨着香港社會晉升階梯模糊及破碎,不難理解,香港社會需要更多「乳頭樂」。從草根到上流,屋邨仔要花上兩至三代的時間爬到中產,中產再上又出現樽頸。這意味着屋邨仔的一生之中的盡頭。試想想,一名會考得10分、家住北區的小港燦,在其精力旺盛的火紅歲月卻受社會階梯所限,不反社會、反政府,反和諧又有甚麼可為?今時今日,社會講求和諧,追求平穩。若沒有輕度不道德的不良嗜好,如煙酒,草根社會的怨氣只會指向制度或政府。一旦失去草根的依靠,政府只會面對更不和諧的社會。

「不道德」要控制 非遏制

  再者,全面性反黃反毒雖是政府應做的事,卻是「不可為,非不為」。警方執法制度上會被迫以低下階層的罪犯而「篤數」。筆者不是指摘警方選擇性執法,而是警方根本不能夠監督中上層社會的「非道德」行為,一旦港府道德上嚴刑峻法,狀似警方執法有功,但最終只會製造社會矛盾。或許,未來的14歲的援交少女只會問:「點解我援交是賣淫,入飯局又不是賣淫呢?」這可能連她的通識科老師都難以解答。

  香港政府要打道德牌以加固自己管治合法性是可以的,但是不可以過分。要香港完全道德化?本地教會花百年都不能改變,曾特首又如何辦到呢?如果偽善的我們承認香港不能完全道德化,那我們必須明白不道德是要控制而不是遏制。最終,一心為和諧而豎立道德的港府,都會引來更多的不和諧。

2009年8月4日 星期二

上合組織反恐三個障礙/ 馮智政


「和平使命2009」軍事演習已結束,隨著炮火聲的落幕,煙硝餘香散偏新疆西部。毫無疑問,上合組織兩大國──中俄軍演震懾恐怖分子,阻止短期內的惡行。不過,勿過分樂觀,恐怖行為本是超限戰的一類。兩國對峙,兵戎相見則可滅之;但小部分人犧牲自我前途甚至生命,來破壞社會和諧,自殺式炸彈很難抵擋,這類型的破壞是難以用正軌軍備阻止的。

效用應受質疑

毫無疑問,「和平使命2009」是衝著新疆「七.五事件」或同類型問題而來。「疆獨」、「藏獨」、「台獨」合稱中國「三毒」,當中以「疆獨」涉及的國家最多。○一年上海合作組織的成立,便揭示了以國際力量去解決中國西域的恐怖活動。成立初期,上合成員簽定了《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上海公約》,並將打擊這「三股邪惡勢力」定為組織首要任務。時至今日,八個年頭之後,新疆分離分子問題沒有解決,恐怖主義的威脅反而越來越大。○四年東突厥斯坦流亡政府在美國華盛頓成立,○五年分離分子發出武裝戰爭聲明,○八年先有喀什後有庫車爆炸案,○九年便到了「七?五」烏魯木齊騷亂,甚至疑似「基地」組織向中國誓言報復。從結果論來說,我們不禁質疑上合組織的工作質素。

筆者不是要解散上合組織,而是要反思一下上合組織是否有所乏善足陳。中亞地區連接歐亞恐怖走廊。恐怖組織便是從這走廊作跨境犯罪,包括:西/南部軍備資金東輸(Hawala運輸系統)、人員退走路線、恐怖份仔的技術交流,及恐怖活動的跨境統籌。要破壞這條不法管道,單憑中國的努力是沒有用的。國與國之間的合作,尤其是中國得到中亞各國的支持是必要的。

事實上,上海合作組織只有六個國家成員卻有兩大頭目。一方面,組織內部意見及價值觀需要磨合,另一方面,各較小國家需要自我發展。「合作」留於口上,是反恐工作不善的表面原因。表象之下,筆者發現組織之內有三個反恐的國際阻礙:(一)國家失敗,(二)博弈式不合作及(三)境內親維吾爾勢力強大。

除了中俄之外,上合其他成員多為失敗或有失敗危機的國家。根據和平基金所做的失敗國家指數研究,塔吉克和烏茲別克收到最高級別的預警,與剛果及塞拉利昂同級。吉爾吉斯亦收到第二級預警。雖然中亞國家曾應中國要求都關閉部分報章和捉武裝分子,但如普林斯頓大學教授Liza Steele所言,這些合作計劃欠缺實質內容,較弱國多數難以落實。早於八十年代,恐怖份子借家人關係擴展網絡,這些網絡包括散居中亞的維吾爾人,他們在恐怖份子有份參與的慈善學校就讀。對於一個瀕臨失敗國家的政治體制來說,它們真的可以滲入至親為主的Hawala系統?它們真的可以以官辦學校取代恐怖組織辦學校?

另一角度看,中亞較弱國家傾向不合作反恐。由於不同恐怖分子散居於不同中亞國家,非法活動多數要跨境走動。參考國安專家Komaiko的反恐博弈論去理解,如果只有一個國家強化了邊境管制,原本散居各國的恐怖分子會因邊境管制而有入無出,又不能到其他國家。因此,他們唯一的攻擊目標只有唯一合作國家。各國因而傾向不與反恐勢力合群,以免被其他國家「暗算」。上合組織是一個新興的國際組織,而且組織內部連繫鬆散,難比歐盟或北約。在這一個不完全相互信任的體制之下,不合作式的博弈較易出現。

最後,境內親維吾爾勢力是中亞國家為中國反恐的隱憂。除了中國西域之外,大量維吾爾族聚居在吉爾吉斯、塔吉克及烏茲別克。加上維吾爾族本為土耳其支族,與中亞各族同根。如果政府以過分強硬手段打擊維吾爾族,將會對政權構成反彈。吉爾吉斯前總統阿卡耶夫在「9-11事件」之後,積極地反恐以換取與中國的經濟合作。阿卡耶夫在任內不停打壓境內的維吾爾人,更在處理拘捕東突分子時比其他國家努力工作。溫家寶總理亦因此曾對於阿卡耶夫打壓東突分離主義和恐怖主義表示謝意。不過,這種反恐工作得不到公民的支持,而且更成為反對派的把柄。最終在○五年被顏色革命之一的鬱金香革命所推翻。自此之後,中亞諸國對幫助中國反東突便有所保留。

發展中亞經濟

上合組織看來沒法解決恐怖襲擊的問題,而且難以解決各國內在困難。事實上,中國可以透過上合平台發展中亞經濟去緩解上述問題。中亞資源豐富,擁有大量能源資源及管道。中國開發中亞不單是純花錢工程,更可能回本。

金錢是次要,中亞的發展才是重點。當中亞各國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之後,其政府可有更大權能或公共資源可以脫離失敗國家之列。再者,當一個國家有一定收入的時候,政府較傾向對風險警惕。恐怖主義及分離主義作為現今世上三大邪恐之二,其風險指數甚高。對一個具規模的國家來說,非法的社會活動需要付上大量社會成本。如果上合六國全都有一定經濟基礎,上合組織對不穩定的活動就會有一定的反感。在同一敵人面前,成員會變得緊密及互信,從而加強各國合作。

長遠而言,上合組織是中國處理東突分子的最佳平台。不過,這最佳平台需要與時並進,有時更要把根本問題解決。

作者為Roundtable國際關係研究學會研究員

(刊於大公報 國際評論2009-8-5)

2009年8月2日 星期日

港人是非:我講 陳景輝


陳景輝, 三十未夠,香港著名社會運動參與者。本土行動、獨立媒體、網上電台,隨處可以見到他的足跡。曾經我這麼認為:有社會運動,有陳景輝;有警方清場,又有陳景輝;甚至有亂子,都有陳景輝。

不認識他的人(或不認識他的時候)總把他聯想為熱紅青年、改革先鋒、和階穩定的敵人。以老左的批評口吻來說,便是「社會上找不到認同,商業上又沒有價值,做好人不成,唯有攪亂子的無知青年。嗯,某程度上這老左又不是完全錯,除了無知青年。

第一次接觸到陳景輝,是在他同屋的住處,又即是他的私竇。三個社運人,三條麻佬的居所,我想誰都知道什麼樣。難以想到的是,這個家是一所書店。我的竇都好多書,滿櫃子都是書,幾面牆都是書櫃。不過,再多也多不過陳宅藏書。幻想一下,田園書店的藏書,再將平放書的地方,豎兩個直立書架,架高而深,深得放著兩層書。田園書店之外,開闢三個睡房。房內的書,滿得要人睡在書上,死在書叢。這是沒有陳景輝的陳景輝印象。

第一次見到陳景輝,是Roundtable 邀請分享公民參與。由公民理論說到參與方式,由Chantal Mouffe的《民主的弔詭》說到Carl Schmitt的《政治的概念》。他說的政治課,比得大學的教授。誰都在想:噢,這是無知的社運青年嗎?

八十年代,參與社運的是無低技術工人。廿一世紀,陳證實了:有讀書的都可以搞社運。